20年辉煌不再！宝塔石化即将进入破产程序

去年11月陷入困境的宝塔石化集团，近期出现在一则法律文书中。

12月20日，记者自裁判文书网获悉，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中级人民法院于今年9月作出了(2019)宁01执301号之一执行裁定，该文书显示，宝塔石化集团有限公司即将进入破产程序，宝塔石化集团财务有限公司等名下已无其他财产可供执行。

(2019)宁01执301号之一系申请执行人华某与被执行人宁夏宝塔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宁夏灵武宝塔大古储运有限公司、宝塔石化集团财务有限公司票据追索权纠纷一案。法院表示，其于今年4月受理后，依据已经发生法律效力的湖北省鄂州市华容区人民法院(2018)鄂0703民初937号民事判决书，向被执行人发出执行通知书，责令被执行人履行生效法律文书确定的义务。由被执行人宁夏宝塔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宁夏灵武宝塔大古储运有限公司、宝塔石化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向申请执行人华某支付票据金额20万元及该款自2018年7月3日起至判决生效之日止的利息5945元，承担案件受理费4300元，向法院缴纳执行费3036元。

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中级人民法院表示，执行过程中，法院依法查封了被执行人宁夏宝塔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名下位于灵武市××镇房产及证号为灵国用(2009)0462号、0463号国有土地使用权，因属轮候查封，故法院未对上述查封资产进行司法处置。因本案被执行人公司目前均属于停业状态，且母公司宝塔石化集团有限公司也即将进入破产程序，法院经查银行、证券、互联网银行、工商及车辆管理等部门均未发现被执行人宁夏宝塔能源化工有限公司、宁夏灵武宝塔大古储运有限公司、宝塔石化集团财务有限公司名下有其他财产可供执行，经约谈申请执行人其亦不能向法院提供其他财产线索，故同意法院终结本次执行程序。

公开资料显示，宝塔石化集团是以石油化工为主，产学研结合，产融结合，科技创新和石油化工装备制造为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2016年企业总资产685亿元，职工1.5万人。在2018年中国500强企业排行榜上，宝塔集团以524.78亿元的营业收入位列第306位、中国制造业企业500强第138位。

2018年11月初，宝塔实际控制人孙珩超在一次讲话中表示，受国际经济环境深刻变化、国内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等大环境影响，民营企业的发展遇到了诸多困难，宝塔也不能独善其身，同时企业管理能力与快速发展不相匹配，一些隐藏的问题逐渐显现并成为制约企业发展的一大因素。国际、国内、自身三重因素的叠加，使宝塔当前的发展面临严峻考验。

2018年11月，宝塔石化集团旗下上市公司宝塔实业公告称，11月16日在宁夏宝塔石化大厦4楼多功能厅召开的集团高级别领导会议上，公安机关通报公司实际控制人孙珩超涉嫌刑事犯罪。这标志着宝塔集团的票据问题走向公开化。

2018年12月，银川警方发布消息称，已立案侦查宝塔石化集团涉嫌票据诈骗一案。此外，银川检察院12月18日决定对孙珩超等8名涉案犯罪嫌疑人批准逮捕，其中，宝塔石化集团董事长孙珩超涉嫌票据诈骗罪。

银川警方在2018年12月19日对上述人员执行逮捕。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根据宝塔石化集团在中国货币网披露的2018年前三季度报表，公司负债达340.56亿元，其中应付票据164亿元。此为宝塔石化集团近来最后一次披露财报，其后的2018年年报及2019年各季报均未按期披露。宝塔石化集团在公告中表示，因公司实际控制人孙珩超涉嫌刑事犯罪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公司面临重大不确定事项。

目前，宝塔石化集团的两只债券“14宁宝塔MTN001”、“14宁宝塔MTN002”均因未能按期足额兑付本息，已构成实质性违约。11月29日，宝塔石化集团就违约后续进展发布公告称，公司后续将继续在政府工作组指导下开展各项工作，保持与主承销商、各投资者及相关部门的密切沟通。

1997年，从西夏区一个小化工厂起家，短短20年间，宝塔石化集团形成了辐射西北、华北、西南、珠三角等多个重点区域，拥有全国200多座加油加气站，同时布局海外，总资产达到566亿元的规模化集团企业，并成功跻身“中国企业500强”。如今时过境迁，令人唏嘘，以下是2017年媒体对宝塔石化的报道内容，短短两年时间，宝塔石化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珩超

1960年3月生，宁夏中卫市人，西北政法大学法律系毕业，本科学历，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曾任宝塔石化集团董事局主席、总裁，银川大学校长。在胡润2016年中国富豪排行榜上位居626。

危机与艰辛

“给我点时间，欠的钱一定一分不少地还回去。”

24年前，孙珩超第一次创业挫败被追债100万，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对前来讨债的债权人这样说道。

三年后，他还清了所有债务。

2018年，作为宝塔石化集团(下称宝塔石化) 董事局主席，孙珩超又一次进入了至暗时刻一一由他一手创办的宝塔石化负债超过340亿元。

当年11月16日下午3时，在宁夏宝塔石化大厦4楼多功能厅召开的集团高级别领导会议上，公安机关通报公司实际控制人孙珩超涉嫌刑事犯罪。

1997年，孙珩超收购了一家小型炼油厂。炼油设备有很多塔器，那公司就叫宝塔。这就是宝塔石化的名称由来。今年，正好是宝塔石化创立20周年。

1997年创业后，孙珩超的企业经营顺利，现金流相对充裕，可以凭借利润自我发展。在孙珩超的记忆里，2000年前后，基本不怎么需要贷款。一直到2002年，宝塔石化开始快速扩张，才有少量贷款，但一直没有还款压力。然而，到了2008年，境况似乎逆转。库存卖不出去。

金融危机前的宝塔石化并没有明确的资金规划，资金充足，顺利贷款，如期偿还。2008年，油价大跌，宝塔石化遭遇了严重亏损。后来国家推出了4万亿刺激计划，但宝塔石化的状况并没有明显好转，从这时开始，与阵痛相伴，宝塔石化经历了一轮结构调整。

2008~2013年，孙珩超加快了战略布局，很快建立起宝塔在珠海、内蒙、新疆的产业。然而，在跨区域的架构之下，快速的发展也遭遇了问题。一方面，人才储备不足，管理跟不上。另一方面，资金的需求量快速增加。那段时间，孙珩超也没有高质量的金融工具可以使用，项目推进全靠自己筹集资金。

转折发生在2012年，伴随新疆、珠海、宁夏等跨区域的项目快速推进，宝塔石化的资金压力陡增。也是在这个时候，宝塔石化开始引入一些民间高利贷资金和过桥贷款。

2013年的经济形势进一步恶化，金融风暴在沿海地区席卷开来，政策方面紧锁融资。银行把珠海宝塔划归为贸易企业，宝塔的贷款一笔一笔还给银行，却无法从银行贷到新的资金维持企业发展。这一时期，宝塔还给银行的钱，一部分来自当地的高利贷资金。此后经历了三年努力，通过降本增效、结构调整、部分产业股权重组，孙珩超才把资金问题相继解决。

困境与逆袭

提到企业的困境，孙珩超止不住感慨。政策并不是最大的痛点，最大的痛点是技术密集和资金密集，在石油化工领域，这几乎是民企难以跨越的鸿沟。

企业一旦做大，没有技术支撑，很难长久。为了解决技术难题，十几年前，孙珩超发起成立了设计院、研究院，聘请了一批技术专家厚积薄发。今天，研发体系已经能够支撑宝塔的一部分技术服务。总体来看，技术支撑是石油化工的重要部分，企业不得不重视。国际上，大企业都有相应的技术封锁手段，从而保护自己的技术不外泄。例如，催化剂本身就包含多项专利，现在绝大部分高标号汽油的催化剂仍然在国外。

“现在炼一年油不如卖一年催化剂，因为(催化剂)附加值高。”但是，工艺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工艺靠技术支撑。

资金也是一大难题。石油化工需要的投资数额相当大。在过去，十亿人民币可以打造一个房地产楼盘，但对石油化工来说，只够打造一个厂区。相较而言，房地产杠杆率高，融资相对容易，跟政府买一块地，挂个牌，地拿到手就能从银行贷款，然后工程队进来，卖楼的钱也能进来，地段好资金不是问题。

然而，炼油厂直到投产以后才能收回投资。

大型炼油厂，通常会一直建设4-5年时间;中型炼油厂也需要3-4年。对于孙珩超来说，最快也需要2年时间，其间是持续的净投入。

2年后才能投产，赶上市场好的光景，投产后要回收成本还需要2~3年时间，而有的时候，也有7~8年收不回成本的情况。

较长的投资周期背后，是较大的资金压力，也伴随种种变数与焦虑。“规模扩上来，资金准备好了找不到油，职工嗷嗷叫，工厂不能转，你焦虑不焦虑?”对于焦虑，孙珩超并不回避。

37岁到57岁，过去整整20年，孙珩超把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自己一手打造的宝塔石化。

“像我们炼油，叫好了叫石油化工，叫土了就是从炼油开始做起。国家产业政策一开始，我1997年进去，1998年国家就限制，一直限制到2015年获得国家的原油配额，这期间辛酸苦辣，艰难困苦，是死是活，往哪个方向都是痛苦的选择，放弃就没有今天了，坚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今天。”孙珩超说。理顺了国内的困境，伴随宝塔石化的资金问题和经济纠纷陆续解决，孙珩超开始把眼光放向国际。

政策突破之后

20年前，国家对石油化工的控制比较严格。那时候，各地炼油完全是国企主导，看不到民企的影子。真正放开是在2015年，部分民企成长起来之后，国家对这些企业开放了石油的进口配额，像宝塔这样的企业才有了资质。

2015年，宝塔石化获得了国家的原油配额、原油使用资质、国际贸易资质、成品油批发资质以及原油代加工资质。以前年产量在1000万吨到2000万吨的炼油企业，现在开始做PX、PT化工。同时，国家也鼓励具有一定规模的企业升级改造。一些项目，国家没有批，但地方批了，国家也不禁止。在此背景下，国家对民营石油化工的政策相对宽松。

曾几何时，孙珩超没有想过原油进口资质会对宝塔开放。宝塔报了很多次材料，也不清楚结果。终于在2015年，宝塔获得了原油进口资格。

在过去找银行贷款的时候，没有合规性，设备抵押率很低，现在情况大大好转。以前民企炼油，国家不反对，地方也很尊重，但并不在国家的整体规划中，现在有了国家认可，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国家能源安全体系的一份子。“能为国家做事，我们也觉得挺光荣。”

在此背景下，国际化也成为宝塔这类民营石油化工企业的选择。有了国家认可的配额，企业有了走向海外的空间。民企走出去并不容易，但孙珩超十分看重“一带一路”的契机，宝塔在国际上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声音。拿到配额以后，孙珩超去往休斯顿寻找原油，让他意外的是，很多潜在合作伙伴主动寻求谈判，他也不清楚这些供应商如何知道宝塔有配额。“民企必须抓住机会走出去。”孙珩超说，国内市场相对密集，趋于饱和，我们国家基本完成了第一个阶段的发展，但“一带一路”沿线许多国家还没有完成，商机很多。“我们这样的能源企业走出去，是当前摆脱困难重要的手段和途径，也是获得国家支持的一个有利条件。”

沿着“一带一路”，通过收购油田和气田，宝塔石化集团连通了在哈萨克斯坦、俄罗斯、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等国家的业务。在国家的支持下，宝塔还连接了中哈原油管道，接入后每年可以输送500万吨原油。宝塔在俄罗斯采购的原油，也可以通过哈萨克斯坦输送。哈萨克斯坦石油储备丰富，但缺乏足够的冶炼厂，汽油从欧洲进口。在此背景下，宝塔承接了哈萨克斯坦100万吨的原油代加工业务。通过技术输入、资源引入、市场和设备输出，宝塔在哈萨克斯坦收购了设计院，也为当地提供油田建设、油田伴生气回收和化工队伍服务。

随后，宝塔在海外的油气田已经开始发力。除了在中亚和俄罗斯布局，孙珩超也看到宝塔未来在非洲的机遇。迄今为止，宝塔已经与加纳谈过，并考察了莫桑比克，在安哥拉有500万吨的项目也正在推进。

宝塔的产业逻辑

宝塔石化收购西北轴承之后，孙珩超想过将宝塔实业定位为高端装备制造。长期以来，中国本土生产的设备在世界上相对落后。在全球产业分工中，中国在高端制造领域一直处于中低端的位置。

“先进装备我们是落后的，普通装备我们是过剩的。”孙珩超感叹，“我们国家高铁那么好，轴承还是依靠国外进口，还得组合人家的配件。我们到国外想并购是并购不过来的，人家说什么都不卖。”然而，搞装备和炼油是两码事，高端装备需要持续投入产业资金去支撑，还需要有专业的技术人员来整合。“国家也要鼓励才能干成。”孙珩超说。

宝塔未来怎么走?这是孙珩超时常思考的问题。传统产业有自己的基础，完全摆脱不行，但死守也不行。产业升级是一个不可回避的话题。“传统产业升级有其局限，只是在传统基础上升是升不起来的。”孙珩超说。在他的规划中，传统炼油要往精细化工上走，也要走出去。此外，宝塔也在尝试切入清洁能源，在山东蓬莱的LNG项目已经列入国家发改委十三五规划，并顺利开始启动。同时，还要把实业和金融结合，通过产融结合的手段，让金融工具为实体造血。基于这些布局，孙珩超还打算持续投身教育事业。

1999年，孙珩超发起创办银川大学，18年来，投入现金近20亿。现在有在校生1.5万，注册人数1.8万，是教育部认可的本科院校。连续十年来，银川大学的就业率在95%以上，宝塔石化也会解决部分就业。

然而，孙珩超对与自己儿子的教育和培样却成为其人生中的滑铁卢。

宝塔财务公司创立于2016年4月，注册资金 20亿元，经中国银监会批准成立并正式对外营业，是宁夏首家企业财务公司，主要为宝塔石化内部提供融资。

宝塔财务公司董事长孙培华，是孙珩超之子，生于1986年10月，本科毕业于中国石油大学工商管理学院。23岁进入宝塔石化工作。通过整合宝塔石化南方及境外资源，他组建了广东南方宝塔投资控股有限公司。两年时间，他使这家企业资产规模由20亿元增长到80亿元，年纳税近 2亿元。

29岁时，“宝塔少帅”孙培华又用了不到一年时间，搭建了宝塔石化金控集团(下称宝塔金控) ，任职董事长和总经理。

宝塔金控旗下拥有宝塔财务公司、宝塔实业、石花融资租赁 (上海)有限公司等，意在为宝塔石化实现战略转型、提升企业综合实力提供融资支持。

宝塔石化官方资料显示，宝塔财务公司成立后，“ 集团资金归集率在九个月内提升了超过 20个百分点。”和许多民营企业家“富二代”一样，孙培华也希望能在金融版块大展身手，并使其成为宝塔石化新的增长极 。

孙培华为宝塔金控确立了“三步走 ”策略。第一步，聚焦宝塔石化内部资金流通，研究与寻找金融产权;第二步，打造宝塔内部资本市场，同时合理有序规划并购其他金融牌照;第三步，做实做宽金融覆盖领域，将宝塔金控打造为宝塔石化未来发展的载体。

宏大的规划还未来得及实现，因上述宝塔财务公司债务危机，据查，截至 11月底，宝塔财务公司尚未兑付的银行电子承兑汇票超过170亿元，到期应该兑付的票据超过 50亿元。孙培华也被宣布涉嫌刑事犯罪，并已采取了强制措施。

如今，孙珩超涉嫌票据诈骗罪被逮捕后，宝塔石化没能走向设定的方向...